涂氏晋代为江东大族质疑
——王导序辨析之三
王导序后半篇提到:“至汉中兴…而塗山氏后为江东望族，卓然出乎諸姓之表也”。前文中笔者已考证，塗山氏大族已于汉初迁往海昏，即便留下已为数不多，汉中期不可能成为江东望族。王导序文中又说:“钦三世有员外郎成，乃继先志，于建兴乙亥举江东大族迁豫章涂舍村…。”除去年号存疑外，塗山氏在晋代又成为江东大族了，这塗山氏大族是哪里來的呢？是否是"永嘉之乱"中由中原迁来的呢？
建兴乙亥为公元315年，这一年为西晋风雨飘摇，即遭灭亡的一年，中原及两淮一带人口几遭灭顶。“永嘉之乱”后不久，晋怀帝被俘，后为匈奴所杀，西晋主力被歼，其侄司马邺被拥立为帝，孤守长安。镇守许昌的主帅，东海王司马越于311年三月病逝，三军无主，无力再战。四月，大臣及王公贵族弃许昌南下，欲东渡江东，为石勒追兵所歼。十多万军民中逃生者廖廖无几。东海王妃裴氏与两个儿子，宗室48王均被俘。(见晋书卷59)311年刘曜攻破洛阳后，王公贵族及大量百姓纷纷迁往长江中下游，史称“衣冠南渡”。(见中国通史)
但是，“南渡”并非顺利，一路有刘曜，石勒追兵，沿途有土匪杀人劫财。更糟的是:312年至315年，中国出现历史空前大旱，长江，汉江，黄河，洛水曾一度断流。加之蝗灾，“食草木，牛马毛，皆尽。”(见通鉴卷86)刘曜攻进洛阳时，宫中已饿尸遍地。城中青壮年被充军，弱者被食之。叛军掠不到粮食，只能食人。流传至今的两个典故，可见当时惨状。
第一个典故是“邓攸无子”，胡人石勒的军队渡过泗水，河东太守邓攸砍坏牛车，用牛马驮着儿子和侄子，和妻子一起逃跑，路上又遇到一伙土匪，抢走了牛马，邓攸只能用箩筐挑着儿子和侄儿步行。又饿又累，这样走下去，何日才能到江东！于是和妻子商量，两个孩子不能都担着，只能救一个，我弟弟死得早，就这一条根，不能丟掉侄儿，只有舍弃我们的孩子，如果我们能活下來，将來会有儿子的。妻子含泪答应了，第二天，邓攸把儿子系在树上，向东继续逃去。过江后，安顿下來，可是妻子已经不能怀孕了，于是便纳了一个小妾。小妾年轻漂亮，邓攸很是喜欢，当问到小妾是哪里人时，小妾说是北方逃到江东的难民，当问到父母姓名时，才知道小妾原來是自已的外甥女。邓攸悔恨不已，恨自己做了错了事，于是把外甥女当女儿嫁了人，从此不再纳妾，直到死时，仍然无子。当时人们感叹说，老天不公，怎么使邓伯道(邓攸字伯道)这样有德行的人无后呢？
第二个典故是“郗鉴余饭”:太子中舍人，中书侍郎郗鉴避乱回乡，饿得沒法，乡里人尊重他的名望，一起供养他，当时他的侄儿和外甥都很小，郗鉴带他们一起去吃饭，众乡邻说:“大家都挨饿，好不容易挤出一点來供养你这贤人，小孩子就免了吧。”郗鉴只好一人去吃，吃后将饭塞满两边腮颊，回來后吐给两个小孩吃，总算活了下来，一起南渡江东，后为司马睿任兖州刺史。(见晋书卷69郗鉴传)
由此可见，南渡能到达江东者，一是这些达官贵族，二是氏族抱团迁徙，人多势众，免遭劫乱。三是军人家族，武力护卫。而普通百姓不是被劫杀，就是饿死途中，能渡江者少之又少。故晋时在永嘉之乱中东渡的塗山氏即便有，也不多，在江东不可能成为大族，因此，成公于建兴乙亥举江东大族南迁豫章涂舍村一说是不能成立的。
“永嘉之乱”是汉民族历史上遭受的最大劫难，中原汉人几遭灭种，好在塗山氏早于汉初被由江东迁新吴，躲过了这一劫，真是不幸中的万幸！
涂纪林
二○一七年八月二十九日
2020-11-24 14:38 