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49年12月,国民党政府驻缅甸大使涂允檀宣布起义,成为建国后第一个宣布起义的大使。
1897年,涂允檀出生于湖北黄陂东乡。在湖北武昌私立中华大学预科班读书时,他结识了比他大两岁的恽代英。他们经常在一起,谈论国家大事,恽代英的革命思想对他影响很大。后来,涂允檀考入北京大学英文系,后又考取公费留美生,分别获得伊利诺依厄尔巴纳大学和哥伦比亚大学政治学博士学位。
以涂允檀的成绩,他完全可以留在美国。那时的中国,正值军阀混战,涂允檀虽然身在美国,但他时刻关心着祖国的前途和命运。他毅然回国,正赶上驻守武汉的李宗仁收回汉口英租界。全国人民爱国热情高涨,新成立的政府需要各方面的人才,李宗仁要他到武汉政府去从事外交方面的事务。
俗话说,弱国无外交。国家不强大,在国际事务中没有发言权,外交官在公共场合就更显得人微言轻。涂允檀也深深感受到祖国衰弱给外交工作带来种种不便,更有一些西方国家外交官,在公共场合,把弱国的外交官作为取笑对象。在一次酒宴上,一位西方国家的外交官借酒对涂允檀进行人身攻击,骂他是东亚病夫,尽管酒宴上有人劝阻,那位外交官却没有收敛,所有的人都替他捏了一把汗。涂允檀忍无可忍,终于拍案而起,他说,中国现在是落后,但是,并不代表永远落后,中国有几千年的文明史,中国地大物博,东亚病夫是有病,但病可以治好,一旦治好了病,东亚病夫就会变成东方巨人。一席话说得对方哑口无言。在和其他国家的外交官打交道时,他坚持不卑不亢,以诚待人的原则,与许多国家的驻外大使结下了深厚的友谊。
1937年6月至1939年初,涂允檀被派驻菲律宾,任驻菲律宾首都马尼拉的总领事。
在此期间,涂允檀积极与当地的华人华侨接触,宣传抗日救国的思想。由于他的辛勤工作,菲律宾的华人华侨踊跃捐款捐物,支援国内抗战,有的人还亲自回国参战。
1947年10月,国民党政府调涂允檀任驻缅甸全权大使,涂允檀立刻带着他的妻子到缅甸赴任。
涂允檀上任时,第二次世界大战已经结束,日军宣布无条件投降,国民党为了同共产党争夺政权,凭着美国的支持,挑起了第三次国内革命战争。
通过一些公开发行的报刊、杂志,涂允檀时刻关注着国内的形势,越来越觉得,国民党渐渐失去了民心,没有民心,军心就没有基础,国民党军队数量锐减的同时,共产党军队数量却水涨船高,谁将会主宰中国的命运,似乎有了一个明确答案。特别是在辽沈、平津、淮海战役之后,一些国民党部队纷纷宣布起义,共产党部队在战场上更是势如破竹,国民党政权在大陆的彻底溃败是指日可待的事情。摆在涂允檀和全体使馆人员面前一个很现实的问题,选择共产党还是选择国民党。
1949年10月1日,毛泽东站在天安门城楼庄严宣布: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了。除台湾、西藏及沿海一些岛屿之外,中国的其他地方都被解放,国民党政权彻底退出了大陆。
新中国成立后,世界上许多国家纷纷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交,双方互派外交官。南亚的印度是较早承认新中国的国家,1949年11月,印度的驻华大使潘尼迦途经缅甸首都仰光,前去拜见涂允檀,为尽地主之谊,涂允檀请潘尼迦吃饭,吃到一半时,潘尼迦悄悄对涂允檀说:新中国已经成立,共产党在大陆的地位已经确立,许多国家已经和新中国建交,另一些国家也准备和新中国建交,他还透露,缅甸可能在最近的时间里承认新中国。
事实上,涂允檀早就感觉到山雨欲来风满楼,缅甸承认新中国已是大势所趋,他不时听到一些高级官员说,缅甸要承认新中国。后来,缅甸总理吴努在一次公开讲话里说,他对新中国非常敬畏,他说:“新中国好比是一只大象,尾巴甩过来我们也受不了!”吴努总理的讲话,明确了缅甸官方的意思。
当时,国民党驻加尔各答的总领事许梦雄已经回国,他同在外交部任职的王炳南关系非常密切,许梦雄回到北京后,看到各方面情况都很好,共产党对待他们特别优待。
许梦雄把看到的写信告诉驻缅甸使馆参赞李秉汉。
通过两次书信来往,李秉汉经过反复考虑,决定向涂允檀大使递交辞职书,很快得到批准,李秉汉立刻启程,经香港回国。
李秉汉回到国内后,国内的一切让他兴奋,他马上给使馆同仁壮去病写信,要其认清大局,劝涂允檀大使起义,国内的事情由他负责。
1949年12月,缅甸政府派人正式通知涂允檀,缅甸要立即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。
涂允檀觉得再也不能等下去,一旦缅甸宣布承认新中国,大使馆就必须撤走。如果继续跟着国民党,那只有回到台湾。
涂允檀在办公室里焦急地走来走去,进行着一生最大的、也是载入中国历史的选择。很快,他下定了决心:起义。
然而,要起义也不是件很容易的事,国民党虽然退出大陆,但是,国民党仍有一些残余势力在活动。当时在缅甸首都仰光,国民党的势力一点也不弱,一些特务仍四处活动,对进步人士采取暗杀行动,起义的事一定要慎重。
涂允檀先召集有进步倾向的李体乾和壮去病,同他们商量,在办公室里,涂允檀告诉李体乾和壮去病:缅甸政府已经正式通知他,缅甸要立即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。大使馆人员的去向成了当务之急的问题。他倾向于起义。涂允檀的看法立刻得到响应,他们一致同意起义。随后,涂允檀要壮去病立即起草起义的电文。
第二天清早,涂允檀亲自通知全体使馆人员参会。会议刚刚开始,涂允檀就直入主题,讲缅甸政府要承认中华人民共和国,当前的形势如何,全体使馆人员必须立刻作出选择,要么是起义,要么是另谋出路。
听了涂允檀的话,许多人低头私语,考虑如何决定自己的命运,最后,大多数人决定起义。涂允檀代表多数人表态:宣布起义。为了确保全体人员的安全,涂允檀再次交代大家,一定要严守秘密。在会议结束前,涂允檀让壮去病当着大家的面宣读起义通电草稿。读完后,大家都表示同意,涂允檀立即责成壮去病发电报,宣布全体使馆人员起义。
这一天,是1949年12月16日。(摘自《文史月刊》)